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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逐漸雕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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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逐漸雕謝

賀白退縮了一次之後,就再也勇敢不起來了。

後來蔣沐凡的栓劑就都是被楊景團隊的人這麽換的,按時按點,不多不少,折磨了蔣沐凡三天。

但之後他也確實再沒有發過燒。

蔣沐凡肉@體的創傷和心靈的創傷是各管各的,最後快到出院的那幾天,蔣沐凡是渾身上下都白白凈凈利利索索了,但唯獨那眼眶底下是一團駭人的青。

連帶著他的嗓子也啞了。

……

兩個人在醫院裏最後又躺了快兩周,終於都養的差不多了。

這麽算下來,來來回回,賀白和蔣沐凡也快要在醫院呆了一個月。

出院是一前一後,賀白比蔣沐凡先出院了那麽幾天。

原本特護病房辦出院的時候是想讓賀白和蔣沐凡一塊兒的,一家人嘛,家裏人來接一趟就行了。

可最後賀白心裏斟酌了一下,覺得還是算了——

有好幾天了,他和蔣沐凡都相互之間不聞不問,盡管只是隔了這麽幾件病房的距離。

往常賀白還總會過去把蔣沐凡看一看,但自從蔣沐凡栓劑的療程結束了之後,賀白慢慢的也就去的少了。

他不敢去,說不出來為什麽,而且他也感覺蔣沐凡似乎是不想見自己。

賀白是蔣萍帶著賀薇親自接走的,拎的大包小包,還算是興師動眾。

這對哥倆在特護病區南的動靜都不小,出院的時候幾乎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就像是打了場勝仗,醫院的人都倒還挺高興。

一個個的跟賀白都滿含祝福的告別,讓他回家了繼續好好養著,把含鐵高的東西都多吃一吃,補補血,養好了之後就又是一條好漢,回家了要保重身體,好好生活。

殊不知賀白此次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蔣沐凡在醫院多打了兩天針,現在他一天也沒幾瓶藥了,主要就是養腿,還有一些鎮定安神的藥物。

前幾日為了給蔣沐凡把胃腸外的傷好好處理了,所有人都是咬著牙給蔣沐凡上治療的,著實是把人有些傷到了。

為了保命,確實楊景那邊沒怎麽講武德,讓蔣沐凡差一點就面臨精神崩潰。

也就好在最後一次換藥的時候,精神科的人終於出面為蔣沐凡說了兩句話——

你們這再多折騰一次,人下一秒就可能變成雙向分裂。

楊景聞後只剩下內心暗暗慶幸,真好在蔣沐凡後面也沒藥了,他也有幾天沒有發燒了。

血項的各項指標都趨於良好,以後也不用當個殘疾人,就是有點心肌受損,但也不至於太嚴重。

把人命算是徹底拉回來了之後,楊景也就基本上把人交給精神科的人去看了。

輸液服藥,心理疏導,在賀白出院後的那幾天,輪番著給蔣沐凡上。

就為了蔣沐凡出了院之後還能進行正常的社會生活,不過多的受但這一次意外的影響。

說實話,賀振華留下的家底也沒多少了,精神科的醫療費用也普遍要比其他普外的醫療費用高。

蔣沐凡這後續的治療,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在背後撐著,硬是下了血本,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的給蔣沐凡徹底治好。

最後出院結算的時候,是蔣沐凡自己跑了個前半段,因為是有一個新來實習的小護士直接把結算單放他手裏了,說是因為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蔣沐凡的家屬。

蔣沐凡這個時候還是高中生一個,哪裏來的醫保報銷,全程都是自費項目。

他在等人來接自己回家的時候,眼睛不由得把手裏的結算單了那麽一瞥,就被上面的數字驚得說不出話。

市醫院確實是個好醫院,綜合排名都很靠前,精神科也是不在話下,給蔣沐凡的治療確實很有效果。

雖不能說那幫精神科的大夫,在這前前後後一個月裏,把蔣沐凡醫的真的跟從前和賀白在家甜甜蜜蜜肆無忌憚撒嬌的時候一樣,但也確實能讓蔣沐凡在許多事上做到了情緒穩定。

那天是賀白帶著賀薇來接的自己,蔣沐凡就是把結算單遞到了賀白手裏嘟噥了一句怎麽這麽貴,也就沒再說什麽了。

當初在病房裏撕心裂肺反抗尖叫的蔣沐凡,在殯儀館的停車場裏一看到爺爺的照片就快要崩潰的蔣沐凡,被這偉大的幾片安神顆粒拯救的藏起了大半個身子。

雖身上不再有光,但也還算堅強。

賀白已經可以隨意開車了,身上的繃帶早已經全部拆完了,在家澡都洗了很多次了,就是還不太能拎重物。

蔣沐凡也是可以正常走路了,他身上的那二十多根針的痕跡就快要消失殆盡,出院那天走起路來甚至要比賀白看著利索。

他們在市醫院幫助過他們的醫生護士的欣慰註目下,帶著這些醫者仁心的祝福,坦然平靜的走出了醫院。

那天的天空還算晴朗,中午的時候能見到點太陽。

賀家的三個孩子站在住院部大樓的門口,鼻尖沐浴著冬日灑下來的陽光,不禁發現他們各自都不再是從前了。

無一不千瘡百孔,遍體鱗傷。

也沒誰會說自己還保有初心了。

因為蔣萍上回在陵園裏和蔣沐凡鬧了一出之後,蔣沐凡回家就變得需要了勇氣。

也還好自己在這醫院裏最後多待了兩天,那幾天的疏導和催眠對自己還算頂事兒。

這次回家雖然是視死如歸,但蔣沐凡卻不怎麽恐懼了。

他堅信那個精神科醫生最後告訴自己的話——

人如果想要繼續活著,那就要向前看。

蔣沐凡內心是認可的,他還沒到不想活了的那一步。

他還覺得自己的母親就是受了傷,可能就是一時間遷怒於自己,所以才說了些傷人的話。

但如果任時間慢慢流淌,蔣沐凡還是相信蔣萍的,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媽媽,不會那麽輕易的就不要自己的。

在回家之前,賀白繞了點路,一腳油的把弟弟妹妹帶去了賀振華的墓地上。

三個孩子現在都好手好腳,健健康康的聚齊了,賀白想帶著這兩個弟弟妹妹再去給父親看一看,算是個交代。

也算是個交接——

從此以後,這個家就由自己頂著了。

……

蔣沐凡和賀薇都要比賀白想象的要堅強。

三個人站在墓碑前,是一個人都沒有軟弱的掉眼淚。

每一位都有著自己心裏各自的平靜。

仿佛都不願意在賀振華面前痛哭,覺得這樣會讓賀振華在土地之下不得放心。

他們的父親是為了孩子們戰死的,他們的父親也許最難以放下的,就是自己走後,他這守了一輩子的老婆孩子不能堅強的活著。

所以每個人都懂,就連平日裏最任性搗蛋的賀薇也一樣,沒有哭出一聲,句句道的都是讓父親放心,她已經長大了的話。

時光荏苒,賀家的孩子們都在這寒風中變得堅韌,也怕就只剩下蔣萍一個人,還沈在那無窮無盡的飄搖之中了吧。

……

馬上就要過年了。

那天賀家的三個孩子從陵園回來之後,歇了幾天,便開始張羅起了自己的事兒。

賀薇請了一個禮拜的假,這個時候已經上了兩三個禮拜的課了,雖然是斷斷續續,但也好在課業上沒有落太多。

不過她也沒什麽可落的了,本來這死丫頭片子學習就不太好。

家裏出事兒,賀薇學校的老師也都知道,對於小姑娘這學期的學習壓力倒也沒有給多大,你按時來參加個期末考試就得了。

然而蔣沐凡那邊也好說,他高三了,再開學就是最後一個學期了。

本來永音附中的同學們在高二的時候就開始水課了,蔣沐凡這一個月也沒見人,倒也無傷什麽大雅。

他們那個班主任最後也是個自己玩兒自己的,不太管班上的學生了,而且在蔣沐凡出事兒之前,又是獲了那麽大的獎,又是定下了D國的學校。

那這種下家早都找好了的學生,老師就更不管了。

所以最後要不是楊鶴忠發現蔣沐凡怎麽一口氣消失了這麽久,覺得有點不對勁之後給蔣萍去了通電話,這永音的人都不知道蔣沐凡是出事兒了。

原本不出事兒的時候學校都不怎麽管蔣沐凡這一號人,現在出事兒了住院了,那就更不管了,只是說趕緊讓孩子把身體養好。

畢竟本部院長還指望著附中的畢業典禮,蔣沐凡還能再上去來上一段。

那年正趕上學校在全國評排位,聽說附中的畢業典禮上要來好多教育局的領導,還會有媒體過來直播,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蔣沐凡在青州的那場比賽裏拿了獎的緣故。

蔣沐凡出院之後去學校第一次報道的時候,附中的年級組長和校主任,心疼的差點把蔣沐凡捧到天上去,生怕這孩子要在畢業典禮上掉鏈子。

關心的話是一句接一句的說,但三句關心體貼之後,都不忘了要給蔣沐凡旁敲側擊一下下個學期的硬性任務。

說實話,蔣沐凡這個時候幾乎是硬撐著再跟這幫學校的老師領導們來回周旋的,接著在聽到自己在半年之後又要有一次舞臺壓力的時候,蔣沐凡脖子上的腦袋就一個頂兩個大。

但他還是忍住了,面不改色的就是笑一笑,不答應也不拒絕。

況且學校給的任務,也沒他拒絕的份兒。

那個時候蔣沐凡就盼著趕緊讓自己先放假了吧,也別參加什麽期末考試了,他現在只想先把學籍保留住,別因為這麽久沒去上學讓學校把自己給開了。

其他的,蔣沐凡沒功夫細想,只能先緩兵之計,擱置著。

他也就在家歇了兩天就趕緊來學校辦自己的事兒了,蔣沐凡只想著穩住眼前,哪有什麽心思想以後,還什麽畢業典禮,那都離自己現在的狀態太遠了。

其實蔣沐凡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想要什麽,只覺得自己的心此時就是散的,沒什麽定性。

你說他想照顧家裏吧,他好像也沒那個能力,你說他想著安撫蔣萍吧,他好像又不太敢。

你再說他想休息吧,他可又沒辦法放松下來休息。

就是單純的散的。

蔣沐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就是單純的不想上學。

什麽事都不想做,也什麽人都不想見。

直到他在這渾渾噩噩之中,忽略掉了許多細枝末節卻又細思極恐的改變。

從而最後直接導致,他真的沒能再給永音附中,那個把自己培養成材的地方,爭取到任何一個榮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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